2023年05月22日

真情出好诗 真情出诗人

——任世杰诗作中的亲情温度

三版  2023年05月22日   来源:

  □ 薛庆余

  亲情,是任世杰诗词文学创作中的一个重要主题。这个主题,贯穿了他从《苦乐斋诗抄》《苦乐斋诗词》,到刚刚问世的《苦乐斋续稿》数十年的古体诗词创作实践。同时,这也是我欣赏品味他的诗词创作时最为关注的方面。

  我想通过对几首表现这一主题诗词的理解的梳理,来努力尝试接近诗人的内心世界。

  祭日忆母(五古)

  滴滴烛泪流,母恩忆难休。尤记少年日,糠菜是珍馐。酒糟成美饧,弟饥号不停。小足不辞苦,娘亲要远行。老家负米粮,一家饱肚肠。祭奠望遗照,眉目倍慈祥。倏尔六秋过,岁月堪蹉跎。欲诗未一字,眼中旋泪涡。冰雪覆南山,薄衾耐得寒?香灰落满地,纸灰可当钱?腊尽将临春,除夕再接亲。凄凄天已暮,且将冥币焚。

  这首《祭日忆母》(五古),诚如题目“五古”二字所显示,全诗是极为浓郁的汉乐府诗风,古朴、拙然,平易、亲切。在这朴素无华的陈述中,道出了母逝子痛之殇。

  记得那年任老太仙逝,是个腊月头上。那一天古城陇西下了一场大雪,厚雪如被,覆盖四野。能够想象,当夜深人静,丧事的万般劳顿暂歇之后,诗人寂然苦守于灵堂,对摇曳烛火,听堂外风声,自然,千般母亲慈恩,都会涌上心头。少年时代的艰难,艰难之中母亲对儿女的护佑,俱字字句句,娓娓道来,如在眼前。饥肠辘辘,吃糠咽菜。陕西背粮,聊度饥荒。件件桩桩,无不催人泪下。斯情斯景,没齿难忘。

  弹指之间,一个花甲倏然而逝。回忆往昔,何以不使人倍感伤摧?而今慈母离去,永难再触,何以不使人寸断肝肠?

  哭陕西二弟(七古)

  关中六月夜飞雪,为兄灵前泪流血。曾留洪洞槐下影,伴我留影人遽诀。影留才满百日整,缘何匆匆雁翅折?魂魄跟随高堂去,悲矣难同陇山穴!渭水奔腾逐秦云,白发人送灰发人。清酒三杯来奠地。瘦骨棱棱已委尘。天似有情天亦泪,忽作倾盆洒孤坟。伤心难诉声声泣,弟在重泉可听闻?六十六载唯辛苦,半世锄禾日当午。本期稀年更望耄,岂料序空难再补。当年欢笑已成奢,唯有坡头一堆土。不堪回首心惨然,夜半惊梦疼肺腑。

  如果说,《祭日忆母》(五古),汉乐府诗风浓郁,古意盎然的话,《哭陕西二弟》(七古)则太有杜甫、白居易诗歌的吟唱风骨了。行行重重,复沓从容。但这从容的述说中,却依然是失却骨肉的刻骨之痛。

  相较于《祭日忆母》(五古),某种程度上,《哭陕西二弟》(七古)表达的伤痛更其沉重。也许,一个很重要的原因,母亲毕竟是常在身边,仙逝人悲,其悲尚堪当。而自己少年时期,即随父远离陕西凤翔故土,留下弟弟苦守田园。手足分离,几十年都在无尽的互相思念中煎熬,如今,噩耗忽来,弟弟撒手人寰。诗人其伤其痛,何以已哉!

  所以,这首诗,内涵更为丰富、更为深沉。喻为六月飞雪,天兆凶讯。生不能同处一地,未来也难以寒骨相守。此刻,白发送灰发,纵白发人痛苦嚎啕,灰发人也再永难听见。多少悲情,撕心裂肺,情何以堪?情何以堪?

  这样一种亲情的深沉呜咽。犹如交响乐中大提琴担任主角时的低沉、压抑、悲催。但是,更让我想起杜甫“三吏三别”的现实主义诗歌传统。

  一句话:真情出好诗,真情出诗人。

  任世杰诗词中这些现实主义的成功典范,相较于那些无病呻吟之作,天壤之别,俊然断矣。希望这些佳作,能够成为诗词爱好者们学习的榜样,更成为深思的对象。我想,这当是它们基本的意义之所在。

  任世杰先生内心的亲情是非常绵柔的,也是非常厚广的。这一点,我在多年前对《苦乐斋诗词》的学习中就强烈感受到过。现在,在对《苦乐斋续稿》的学习中,又一次受到了这方面的强烈冲击。这种冲击,不只限于他对去世的母亲、弟弟的刻骨思念,不只限于他对家中妻子、儿子亲情的深情流露,更是广及于他身边好友友谊的个人记述。让我出乎意外的是,他的这本诗集中,几乎所交好的文学艺术好友的友谊,他都有逐个的吟唱。张君义、苟正祥、常孝行,这些曾经活跃于当地美术、音乐、文学天地的艺友益友们,不幸离世,他都有切肤之伤的表达。而我重点要说的是,任世杰古体诗词文学创作中的这些亲情主题诗歌,它究竟告诉了我们什么?它们有什么文学价值,以及超出于文学之外的价值?

  我认为,它们让我们看到了诗人内心世界极为丰富的一面,感到了诗人内心深处的人格温度。这种丰富和温度,不仅构建了诗人唯真的性情,而且铸造了诗人的文学魅力、人格魅力。

  就文学魅力,我们说,它源自我国诗歌历史中恢宏而强大的现实主义传统。一句话,现实主义,光华不灭!

  就人格魅力而言,它们更启迪我们如何去处世,如何去做人。这个价值和意义,已经远远大于、超越这些文学自身的价值和意义了。

  如果非要说这个意义和文学有关,那就是:文以载道,文心化人。

  任世杰先生做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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